“对对对，快进屋，司令回来比啥都强，杏子，快去烧点水给司令洗把脸。”关玉竹对身后的小山杏子说。
几个人摸黑进了屋。关玉竹摸黑找着一根蜡烛，点亮了，这才看清楚丈夫那一身破破烂烂的农民打扮，惊讶地张开嘴“你，你，你，”了半天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。倒是唐峻耀开口问卢招子说：“你们这是咋的啦？咋好象弄得一无所有啦，你带的部队呢？”
卢招子吞吞吐吐叹气：“司令，我对不住您，您交给我的一团人马让我给弄没了。”
唐峻耀顿时觉得周身发冷，厉声催促道：“快说，是叫共产党消灭啦还是咋的啦？”
“那倒不是，我们团带着新一军的家眷，虽然走不快，倒是平安绕过了两军战线，没敢走锦州过山海关，而是绕道古北口，这才顺利来到关内。”
“这不挺好的吗？进了关还能把部队丢了？”
“就是进了关才把部队丢了。新一军大部分家属去了北平，剩下少部分跟我们到天津投亲靠友。我就带着部队进了城。他奶奶的做梦都没想到，还没进城就被他妈的天津城防部队给堵住了，怎么说都不听，非要缴我们的械不可。您想想，我能干吗？我他妈一急就命令部队和他们明刀明枪地干起来了。”卢招子说着说着又动了气。
“唉，你也太莽撞了，不让进就先找个地方落稳脚再说呗，总比叫人家消灭了强。伤亡了多少人？现在咋样？”唐峻耀心疼地说。
“开头我也这么想，可是我两千多人的部队，还带着那些哭爹喊娘的家眷，没吃没喝的让我到哪儿去找落脚的地方？”
“我问你结果怎么样？”
“结果，我带着部队冲进市里来了，一进来就遭到警备司令部大批部队的包围，到了儿还是被他们交了械。部队一哄而散，我们和夫人就到这儿来等您。”
“你也太莽撞了。合着天津城里满大街的游兵散勇都是你的人？”
“不敢说都是，反正不少。现在对过儿保安司令部的人天天到这儿来，逼我把队伍重新整理起来，加入他们的战斗序列，省得给他们添麻烦。想得美，缴咱们械的时候干啥去了，现在想起咱来了，合着左右都由了他们了？姥姥！乱让他们乱去，我还不管了呢。我不答应他们就不让我出门儿，实际上等于把我们软禁在这儿了。”
“保安司令是谁？”唐峻耀沉吟了一会儿问。
“天津市市长杜建时挂了个名儿，实际上是个空架子，既无官，又无兵。”
小山杏子端来了洗脸水，唐峻耀站起身洗着脸，好像很随便地说：“玉竹，我见着咱家唐风了。”
“啥？你见着儿子了？在哪儿见到的？他现在咋样？你咋不早说哪？快说，快说呀！”关玉竹冲动地扑过去，一把夺过丈夫手里的湿毛巾，连连催促道。唐峻耀嘿嘿一笑，从妻子手里拿回毛巾，拧干了，一边擦脸一边讲起了被儿子俘虏和释放的经过。讲得关玉竹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。唐峻耀以为妻子为自己幸运脱险庆幸，不料妻子却撇撇嘴说：“我是为我儿子高兴。这下可好了，儿子在解放军里混出模样来了，现在就当了团长，以后指不定当多大的官呢。我早就说过，投奔共产党也没啥不好的，说不定还比跟着国民党强呢。怎么样，应验了吧？”
卢招子懊悔地说：“唉，都怪我眼光短浅，把司令交给我的一个整团弄没了，要不咱不就可以按少爷的说法来它个战场起义，大小也算是个进见礼吧。”
“没有进见礼，风儿也得收留咱们，说到大天上去，他也是我儿子。早知道风儿在东北共军里干事，我何必跋山涉水地跑到这儿受罪呢？这么多年了，可想死我了。”关玉竹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，在屋里像头关在笼子里的狼似的转来转去。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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