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笔趣阁 > 最沧海 > 《最沧海》第二十三章 别样人生
    阴霾了一段时间的天空忽然透出一丝阳光,城市上空在灰色的云层中流动着云和太阳的光亮。王大海走下大客车,他看着施工工地,忙碌着城市新的客运中心建设,在他心目中,三年前,曾引以自豪的十层高新汽车站,已经淘汰拆迁,被夷为平地,原来感觉中宁静的城市变得喧嚣,躁动不安,街道上自行车已经看不到几辆,取而代之的是川流不息的小轿车和摩托车、电瓶车。城市里到处是杂乱的工地,嘈杂的机器,商人的吆喝,东跑西窜的面的,以及在临时搭建的候车厅里,匆匆忙忙摩肩接踵的拥挤人群。

    城市有一种临时搭建起来的不确定感觉,好像一切都不会永久,一切的存在很快就会被新的事物取代,王大海听着章文眉飞色舞地介绍,城市新区野心勃勃的施工计划,新的客运中心、新的建筑、新的城市景观,王大海忽然有一种惊讶,现在面对的,是自己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。

    刘春花拉一拉四处观望的王大海,对他说:“再待下去,行人就要围观你了,看一看你现在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王大海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曾经时髦的瓦尔特茄克衫,现在,从旁边的人群中找不到一个人穿这种样式的茄克衫,再看看自己脚上,的确与众不同,尴尬地笑起来。他脱下皮鞋外草鞋套,甩到人行道的垃圾桶里,

    刘春花招了一辆面的,对司机说:“到百货大楼。”

    两人走进百货大楼,并排站在自动上升的电梯上,刘春花对王大海说,“来接你之前,我给你看了一套大阪西服。”

    “大阪西服是小日本的吧,我不穿。”王大海说。

    “怕你不喜欢,我还看了一套刚时兴的青年装。你的身材穿起来挺潇洒。”刘春花用手比划着,“大尖领,锁腰,藏青色,很抬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真用心。我想,怕我这人生,欠你太多。”王大海愧疚地说。

    “那你就用一辈子来还哦,为你,我不怕走向那溢满着泪水与忧伤的海洋。”刘春花挽着王大海的手臂,心中充满着幸福的愿景。

    “海洋有温和时浪漫的风光,也有肆虐时险恶的侵袭。我担心会伤害到你,”王大海握紧刘春花的手说。

    “我不管那么多,只要一路上有你。”刘春花兴奋地摆动着两人的手臂说。

    从百货大楼出来,王大海穿上刘春花买的一身崭新的藏青色青年装,他用模糊的双眼凝望着刘春花,看着她轻快的身影,王大海惆怅的表情却无法藏匿。虽然,这是他盼望已久的团圆、自由和幸福,共同携手走向彼此都希望的天长地久。但是,这么幸福的时刻可以一直安宁地走下去吗?刘春花不时回过头来,露出灿烂的笑容,唤他快快跟上,一起回家见母亲方金凤。

    王大海原来住的房子拆迁后,搬到遗留下来的七十年代末搭建的抗震棚里暂时居住,基本上是母亲方金凤一个人住,弟弟在外地念书,只是寒暑假回来住一住,妹妹也住在店里,白天忙,夜里带看店,省去一个看店人的工资。

    当王大海理过发洗完澡,清爽爽地与刘春花一起,回到家门口的时候。母亲在事先放置门外的火盆里,点着了一个草把,嘱咐王大海从火盆上跨过去。

    方金凤含着热泪,仔细察看着王大海,用她颤抖的双手拦腰抱住,从烟火中跨过来的高大儿子,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,“一火两断,晦气除掉,今后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王大海低头看着母亲,两鬓已苍白,脸上爬满了皱纹,讲话明显没有以前连贯利索。还没来得及细看,已被母亲拽着右手臂,走进屋内,这是他三年来日思夜想的地方,房间虽然跟以前不同,但是,看到熟悉的八仙桌,桌上的风信子,还有正面墙上爸爸的遗像,他扑通一声跪在地面,磕了三个长头,在站起来作揖时已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王小荷系着围腰从厨房里出来,手里端着一杯刚泡的热茶,递给王大海说:“哥,你喝茶,这几年,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,你倒是躲个清净。”

    王大海擦去眼角的泪痕,接过茶杯,对王小荷说:“我来帮厨。”

    王小荷推着王大海到八仙桌旁的椅子边,说:“你坐下,厨房里有光头,不用你操这个心了。”

    刘春花端来用开水烫好的碗筷,在桌上摆放。王小荷也端上章文烧好的菜,一大碗红烧猪蹄,一盘清蒸豆腐上散有青色小香葱,还有青椒酱干丝,爆炒圆白菜,外加一锅菠菜猪肝汤。

    大家围着八仙桌坐下,王大海闻到这香喷喷的美味佳肴,口中垂涎欲滴,几年来谈不上吃到,可以说看都没有看到过。在里面每餐都是水煮萝卜,常常想不通的是,一年四季哪来的这么多萝卜,那么多人吃也吃不完。此时,他的胃口已经大开,不自觉地拿起筷子,搛起一块猪蹄就急着往自己的口中塞。

    方金凤看着儿子急巴巴的样子,心痛地打了一下他的右手说:“等一下吃猪蹄,先把豆腐吃下去。”方金凤边说边把一盘清蒸青葱豆腐端到王大海的面前。

    刘春花拿起一把勺子,切开豆腐,在盘底蒸出的汤汁中搅拌一下,把勺子递给王大海说:“这样入味一点,趁热吃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海哥,这是妈特意叮嘱做给你吃的,可能是我没有蒸透吧,我拿去再重新蒸一下。”章文看王大海一时半会儿都没有把豆腐吃下去,主动站起来要去端盘子。

    方金凤拉住章文说:“不用再蒸。”她继续看着王大海吃豆腐,接着说,“大海,刚才进门跨火盆,烧断跟尾鬼,你前面的倒霉事就算过去。吃完豆腐,今后呢,妈希望你像青葱豆腐一样清清白白地做人。”

    王小荷冲着妈妈说:“妈,这也不是什么科学,只要意会就行,哥刚回家,说许多,真烦人。”

    听到妈妈说到清白的字眼,王大海把豆腐吃到一半,放下手中的勺子,抬起头来,对妈妈说:“妈妈,我一直是清白的,是他们冤枉我的,你们都不相信我。”

    “妈妈怎么不相信你呢,你自己若不能放下怨恨和痛苦,等于没有从里面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这个世界黑白不分,我一定要把爸和我的事扳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再惹那个马蜂窝,今后找个事做做,好好过安稳日子。”

    “打掉牙往肚里咽,可是咽下去,气不顺,它总是要往上翻。”

    “儿子啊,他们权高势大钱多,不能把鸡蛋往墙上硬碰,你再要有个三长两短的,不但害了你自己,也害了春花,我这把老骨头是无所谓了。”

    王小荷听着妈妈与哥哥的对话,她劝哥哥王大海说:“因为你的事,长江念高中的时候,苦恼死了,在老师和同学面前真是抬不起头来。考国防生,成绩和身体都没问题,一到政审就刷下来,后来还是不错,考到省城念大学。”

    “哥哥出这么大的事,也不去看一看,我说呀,长江真是不懂事。”刘春花看着沉默不语的王大海,插话说。

    “长江自尊心强,感觉好像是海哥的事,给他丢了面子,同学的家人都有耀眼的光环,而他呢,却有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,心理承受力差。”章文拿起筷子,招呼大家说,“都动筷子,边吃边说,是不是嫌菜做得不好吃呀。”

    “不去看,他哥哥的事就跟他不相干了吗。”刘春花还想继续往下说。

    王大海打断刘春花的话,说:“长江肯定有他的苦衷。只要他能好好学习,有一个好的前程,不辜负爸爸妈妈的希望就行。”

    对于王长江没有去看自己,王大海心里一直很遗憾和失落。心想,虽然不能来到我的身旁,可我从未将你遗忘,兄弟间有什么仇恨,应该是写在沙滩上的,兄弟情永远比友情更进一步,在自己的记忆深处,随着时间的潮汐退却,总忘不了,你在风雨中,摇摇晃晃递给我伞的小手,你的小身子却淋湿了。在我有烦恼时,你幼稚而天真的分担,我却多了不属于我的忧愁。想到此,王大海感到心潮涌动,眼睛湿润。他掐断自己对弟弟的想念,对母亲说:“我已经找到工作了,在国豪公司上班。”

    方金凤把猪蹄搛了两块放在王大海的碗里,放下筷子说:“好啊!拿斧的得柴禾,张网的有鱼吃。安心上班,前几年就当自己下放到农村锻炼了。”她从五屉柜里拿出包好的一千元钱,放在王大海的桌前,接着说,“他们去时,想给你带点钱,又怕你得不到用。今天你拿着,给自己添置点东西。万事开头难,你看,这身上一套新的着实叫春花花费不少。”

    章文和王小荷看着妈妈给王大海钱,两人交换一下眼色,王小荷说:“我与光头两人商量着,送哥哥一辆摩托车,方便上下班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需要摩托车,肯定是吃住在公司。再说你们也不容易,还要负担长江的学费,妈妈的钱我拿着,刚去公司可能会有一点应酬要用到钱。”王大海把妈妈的钱揣进怀里。

    “哥,你没有这么牛吧,人还没去上班,就能分套房子给你住?”王小荷争大眼睛看着王大海说。

    “我去呢,既当公司老板又给公司打工。你想还要担心没地方住吗?”王大海说。

    “吹牛,你那来的钱去投资。”王小荷追着问。

    “是在里面结拜的干爸的公司,他在去世前让我继承股权,不但要搞好公司,还要照顾他精神病的妻子。”王大海环顾一遍大家,解释说。

    “儿子,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。烫手山芋,拿着心不安!”方金凤担心儿子又要做出什么惹乱子的事。

    “这是合法的,你们看有遗嘱和公证书。”王大海拿出材料给大家看,接着说,“我又不是把他的钱去花天酒地,我是去给他们打长工,有什么心不安的。”

    方金凤坚持自己的意见说:“儿子啊!天上真能掉馅饼--别异想天开。把哪些纸撕了,重新找个工作。”

    这事对于王小荷、章文和刘春花来说,没有见过,心里无底,不知道是对是错,沉默着,都没有说什么。

    王大海看母亲态度很坚决,不好再解释什么。心想自己以前胆大鲁莽,不但没有为爸爸讨回公道,还给母亲添乱,担惊受怕,也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晚饭后,送走刘春花,王大海走到王长江房间的小床边,掀开被窝,,一个苹果滚落到床单上,毫无防备的王大海吃了一惊,疑虑地拿起苹果,感觉到还是温热的,这是一只刚烫过的苹果,马上意识到,母亲为他准备的。久久地凝望着窗外,夜空中,一轮月亮用她那皎洁的光辉抚摸着城市,城市更有了一些妩媚和温馨,少了一些恐惧,多了一些梦幻。

    王大海像是在大海中漂泊的一叶孤舟,终于停靠到宁静港湾,睡在自家床上,寒窑虽破,但能避风雨,心里感觉格外踏实,从安静柔美的月光中,王大海分析母亲的一生,他在想,难道生命中没有幸福和不幸,生命只是活着,静静地活着,带有一丝孤零零的意味吗。

    睡在床上,辗转难眠,王大海在问自己,难道让像母亲这么善良的人,一生就得忍气吞声,对恶人不敢生气吗?难道非要自欺欺人的当自己是观音菩萨或是耶稣基督,强迫自己对恶人宽宏大量,这是一种懦弱的表现。古人不是说有仇不报非君子,有冤不伸枉为人吗?人生应该是搏击风浪的双桨。不是所有的正直和勇敢带来的都是悲剧,面对一条疯狗,应该拿起地上的石头,冲上去,迎头搏杀,不能在逃跑或是停顿迟疑中,让疯狗扑上来撕咬你,不管是文明的,带着欠意的还是丧心病狂的,都是在霸占你,贪得无厌地在啃你的肉,抽你的血,切除你的器官,一个有良知的人是不会任其宰割的。

    那么,怎样去做呢?王大海想到,张胖子说,场面上混得好的,现在不流行光头、纹身什么的,而是西装革履的。管教队长也说,要有别样人生,不要再打打杀杀的,必须要在势力和人格上不断强大起来,强大到气死你的仇人。想到此,王大海已经知道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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