敌军在整条大道上散乱无章，但中军迅速恢复，用大旗传递军令。
“集结！”
将领们在咆哮。
只需集结起来，他们就有信心击败眼前的对手。
韩青甚至嘴角露出了笑意，这便是他期待已久的局面。
李献察觉了他的意图，率麾下想从中间打穿敌军，把敌军分割为两段，分而击之。
敌军还有个问题，不少人此刻还在爆炸后的惊魂未定中，战马同样如此。
一旦给敌军缓冲时间，李献最好的应对之法便是撤军。
“杀！”
李献冲进敌军中间，长刀挥舞，每一次挥刀必然带起一蓬鲜血。
敌将在极力召集麾下，不断用小股人马来拦截他们。
这是添油战术，但当下敌军散乱，同样只能采用这等办法。
两支只有一条路可走的军队撞在一起。
赵思聪在砍杀。
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规模的厮杀中冲阵。
第一刀他斩杀一人，得意的喊道：“潘三！”
“哥，犀利！”潘三为得意洋洋的赵思聪挡了一刀。
赵思聪冲进了十余敌军中间，很快就陷入危机。
“杀出去！”潘三在后面高喊，面色惨白。
若是赵思聪战死，他回汴京的梦想就成了泡影。
潘三奋力冲杀，当冲到赵思聪身边时，这厮挨了两刀，但看着问题不大。
“老子披着的是太祖皇帝赏赐的甲衣，哈哈哈哈！”
赵思聪大笑，接着就挨了一箭，正好射中大腿，幸而箭矢已经无力，但即便如此，赵思聪依旧惨嚎起来。
“哥，低头。”潘三的喊声及时传来，赵思聪下意识的低头。
呜！
一柄长刀从他的头顶飞过，身后传来了惨叫声。
赵思聪抬头，见一个双手空空的敌军遗憾的看着自己，骂道：“弄死他！”
潘三过去，一刀枭首。
“杀敌！”
“好兄弟！”赵思聪冲过去，为潘三挡了一刀。
“哥，多亏了你！”潘三突然发现，好像自己有些离不开这位纨绔了。
“跟着哥，哥带你杀敌！”
赵思聪有一股子疯劲，当他适应了沙场气氛后，胆子大的没边了。就在李献率军把敌军切割大半时，赵思聪狡黠的从敌军左翼刚集结起来的阵列后面来了一下。
敌军本惊魂未定，挨了这么一下，顿时四散溃逃。
李献顺势带着麾下完成切割。
“干得漂亮！”李献回头，见是赵思聪，不禁放声大笑。
老子的队伍啊！
连特么纨绔都成才了！
“反击！”韩青面色铁青，可他的中军大旗距离李献仅有百步不到的距离。
“杀敌将！”
李献喊道。
可敌军却发动了猛烈的反扑，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，敌军起势了。
“闪开！”
有人狂吼道，前方骑兵闪开，就见贺虎带着数百骑从中间冲了上去。
嘭！
这一下撞的结结实实的，敌军的阵型被打凹了进去，贺虎死战不退，指着敌军大旗喊道：“斩将夺旗，首功是老子的！”
随即贺虎落马，李献心中一冷，“抢出来！”
数十骑冲了过来，可转瞬，贺虎竟然一跃而起，一把拽下一个敌军，自己翻身上马，咆哮，“斩将夺旗，首功在我！”
“好一员悍将！”韩青都不禁赞道。
“将军，后撤吧！”陈河建言道：“后退些更稳妥。”
“我不能撤！”韩青的兵书并非白读，“大旗一动，李献定然会顺势高呼我败了，此刻将士们依旧心神未定，好不容易渐渐凝聚起来的心气一旦散去，再难集结。我，一步不退！”
贺虎艰难的在往里推进，每进一步身后的麾下就会少一些
地上尸骸堆积，空中，双方的箭矢不断掠过。
一个军士被敌军扑倒，他奋力捶打着，可很快，他的动作缓慢了下去，敌军站起来，手中拿着短刀在咆哮。
“万岁！”
敌军的士气要起来了。
李献回头：“谁的箭法最好？”
“狄青！”王贺说道。
“汉臣！”李献呼喊，前方狄青勒住战马，李献上来问道：“我给你两百骑，让他们为伱打开一条道，可能射杀韩青？”
此刻距离大旗不远了，甚至能看到大旗下韩青的笑容。
“只需一百！”狄青透过铜面具说道。
“好！”
李献回头，“跟着汉臣去！”
严大向后招手，李献说道：“豁出命也得给老子打开一条通道。”
“郎君放心！”严大拱手，随即策马带着一百骑冲向敌军大旗。
这一下恍若是利刃刺入肥油中，双方人马不断倒下，严大作为箭头，距离敌军大旗越来越近。
狄青就在严大身后。
他左手持弓，右手持箭矢，皆垂在身侧。
严大被围住了，陷入了困境。
“谁来冲阵！”狄青喊道。
“小人来。”
一个军士从狄青身侧策马冲了过来，风中传来他的喊声，“指挥使，别忘了小人的羊腿！”
狄青记起来了，战前他曾许诺，此战首功将获得他亲自烤制的羊腿一根，而且还可饮酒。
这个军士当时就站起来说首功必定是他。
是叫做什么来着……
狄青脑海中念头一闪而逝，前方，军士拼着挨一刀，成功把对手斩杀，接着借着余勇前冲三丈。
够了！
军士回头，“指挥使……”
刀光闪过。
人头飞起。
狄青策马上前，张弓搭箭，松手。
箭矢飞过人头上方，直直射入了微笑的韩青胸口。
韩青愕然捂着胸口，看了狄青一眼。
“将军！”
尖叫声中，韩青落马。
与此同时，那颗带着狂喜之色的人头落地。
嘴里兀自蠕动。
羊腿……
“韩青死了！”狄青高呼！
“万胜！”
欢呼声中，敌军纷纷看向大旗方向。
韩青落马，敌军的阻拦瞬间崩溃。
狄青带着麾下冲杀过去，一刀斩杀旗手。
大旗缓缓倒下。
“败了！”
敌军的抵抗迅速溃散。
陈河一边逃一边喊，“集结！”
可大旗一倒，军心再无挽回的余地。
“追杀！”李献浑身浴血，勒住战马，欣慰的笑了。
“汉臣在那！”韩琦指着前方说道。
狄青下马走向那颗人头。
他单膝跪下，看着那双茫然的眼睛，说道：“我记着呢！”
他把人头拿起来，递给亲兵，“和尸骸缝在一起。”
随即狄青上马，率军追杀。
敌军四散，郝雄带着麾下一路追砍，杀的酣畅淋漓。
“兄长，爽快啊！”
当最后一股敌军逃的无影无踪时，马山和大笑道，“巨子果然就是巨子！”
郝雄点头，“此战巨子指挥的无懈可击，令人钦佩。”
但此战李氏将士依旧给镇远军制造了巨大的麻烦，若非李献前期用火药给了他们一下，这一战，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。
就算镇远军能取胜，损失也不会少。
而不像现在，镇远军以极小的代价便击败了对手，为下一步准备迎接对方的反扑打下了基础。
“韩青用兵不错。”李献下马，漫步战后的沙场。
尸骸遍地都是，无主的战马站在原地，有的舔舐着主人的脸颊，咴儿咴儿的哀鸣着。
韩青的尸骸已经很难辨认了，经过无数战马的踩踏后，面目全非。
唯有甲衣能分辨出他的身份。
“令人快马去告诉宽夫，招募勇士，组建三千人马。”李献吩咐道。
有人递上毛笔，拿出瓷瓶，里面是墨汁，有人拿着案板，在上面铺开纸张。
韩琦略一思忖，下笔如飞，顷刻间一份文采出众的文书就出炉了。
李献看了一眼，文辞了得，但也有些啰嗦。他不禁想到了明太祖最反感的便是这等卖弄文笔的臣子。
但此刻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，王贺拿出印章，在文书上用印。
随即快马往镇远城而去。
直至傍晚追兵才逐渐归来。
大军今日没法回盐州了，李献令人告之守将广布斥候，有情况及时通禀，随后便开始庆功。
“贺虎。”李献笑眯眯的看着贺虎。
“末将在！”贺虎出班，昂首挺胸的模样令人发笑。
“你多次率军冲散敌军，最后更是差点冲散了韩青的中军，首功！”
“谢巨子！”贺虎冲着狄青挑眉。
“赵思聪！”
赵思聪指指自己，不敢置信的出班，“巨子……”
“你厮杀的本事平庸，不过用兵的本事却有些意思，在敌军左翼刚集结时，幸亏你给了他们一下，否则这一战会再拖延至少一刻钟，为次功。”
赵思聪狂喜，“多谢巨子！”
他准备回头就写信回去，告知家人，那个他们眼中的纨绔已然成了镇远城的明日之星。
明日之星是不是吹嘘过头了……赵思聪想了想，管他呢！
先嘚瑟了再说。
“秦得柱！”李献开口，但没人认识此人，李献看看文书，“狄青能射杀韩青，亏得秦得柱最后冲那一下。”
李献微微垂眸，“秦得柱战死，厚恤。军功赏赐尽归家人。询问他的妻儿，愿意进学堂的，优先录用。家中有难处，优先解决。”
“是！”
李献笑道：“知晓你等期盼已久，那么，开始吧！”
篝火处处，上面架着烤肉，将士们围在篝火边，吹嘘着自己此战的各种得意。
狄青独自在烤着羊腿，烤好后，就去要酒水。
“指挥使，战时不许饮酒。”管辎重的官员苦笑。
“责罚我来受着。”
“是。”
狄青得了一坛酒，官员不敢隐瞒，悄然禀告李献。
李献蹙眉，对韩琦说道：“你等先吃着。”
他起身问狄青的所在，有人带着他去。
东北角偏远的一堆篝火旁，一条烤羊腿摆在地上，一碗酒在前面些。
狄青站在那里。
轻声道：
“我才将知晓你叫秦得柱。你说要烤羊腿，我烤了，酒水也有了。你在九幽地底下吃着，喝着，等着。等我老了，或是战死沙场，咱们兄弟在地底下跟着巨子接着干！咱们，把地府给荡平了！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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